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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个梦-蛇与饲主

【第五个梦】

 

 

“你来做什么?”他抿一口清茶,瞥一眼下座的客人,语气淡淡。

来人一身艳俗花裙,脸上涂抹厚重浓妆,高高挽起的发髻上还插着一朵大红花。

——然而他是个男人。

 

“真冷淡呀!”那人娇嗔,跺脚掩住自己红红的嘴唇笑,“人家给你带来大惊喜哟!”

说话的时候,他脸上的白色粉末扑簌簌往下掉。

可他显然不在意,从长袖中掏出个什么给主人家看。

 

他放下茶杯,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,瞬间目光凝固住了,指尖不自觉地微微抽动。

 

那人手心里,冷不丁被暴露人前的黑色小蛇吐着信子,不安地卷缩着尾巴。

黑蛇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,暴露在人前的惊恐很快转变为破罐子破摔的安然,怏怏地蜷缩在客人手心。

是的,“他”而不是“它”。

黑蛇不只是一条蛇,他还是有来头的蛇。

虽然他失了智——啊不,是失了忆。

 

黑蛇记忆最深刻的是漫天雷击和神魂具裂般的痛楚,他恍惚记得,那是自己在渡劫,他失败了,在那被雷电打平了的焦黑山头掩藏着,不知前尘,也无归处。

最要命的是,他隐约觉察出自己的神智逐渐蒙昧,再继续下去,他可能就真的成了一条蛇了!

所以,他那天见到一个簪花的道人,似曾相识,直觉是自己的旧友。他放出自己的气息,于是那人自天而降,惊异地看他,“你居然成了这副模样?”

 

簪花的道人装扮虽怪,连袖子里都是一股子呛人的脂粉味,但对他倒是真的尽心尽力。

可无论他给他寻了多少天才地宝,都于他神魂无用。

 

“只能这样了……”黑蛇听到他的旧友自语,去往陌生之处。

旧友带他来的地界全然陌生,黑蛇却感觉到来自身心的抗拒,甚至于在他还没有意识到旧友的目的地时,身体就开始本能颤抖。

“不!不要去哪里!!”他挣扎着,狂躁不安,扭曲的身体几乎要打了结。为什么?为什么会害怕?他自己都不知道。

旧友隔着袖子拍拍他安抚道,“如今只能去找他啦。”

 

旧友去见了此地的主人,一个清隽的青年人。

黑蛇不认识这个青年,他不知道旧友找青年做什么。

 

“喏,送给你呀。”

他的旧友轻飘飘一句话,笑眯眯地把他送人了。

 

黑蛇晕乎乎落在青年带有冷香的手里,一脸懵逼。

 

他的新饲主性格冷淡,但是很温柔。

虽然不爱说话,但行动上却已经表现出对他的百依百顺。

物质上更是从未缺少过什么。

他从一开始的筷子粗细长到手腕粗到小腿粗,依旧喜欢缠在饲主身上,贪恋宿主温暖的体温。

饲主爱穿宽大的深色衣物,显得威严而有气势,但谁也不知道,他庄重的衣物下,有黑色的长蛇缠绕着他柔韧的躯体,肆意游弋。

“小坏蛋。”饲主轻轻捏了捏他的尾巴尖,语气里却带着些微笑意。

近乎纵容地接受了他一切恃宠而骄的越界行为。

这令他满足。

 

*

 

他一如既往的花裙浓妆登门。

青年也一如既往冷淡,“你又来做什么?”

他掩唇一笑,“我听说了哦,特意来解决问题的呢~”

他带来几条黑蛇的同族,雌性。

“毕竟是最后的了……只有这些没开智的了,不过他那个样子也没法挑剔了吧?”他笑得花枝乱颤,“说不定他现在看来,觉得这几位蛇姑娘好看得很呢!”

 

青年捏碎了茶杯,眼眸暗沉,脸色冷峻。他猛地起身一挥袖,便将那不请自来的客人扫地出门。

“轰隆!”

大门关上了。

花裙的道人在门外跳脚,气得脸上脂粉扑扑掉,想撸袖子砸门还被高大的独眼守门人拦住了。

“夫人请止步,少主有令,禁止您进入。”

 

花裙道人火冒三丈,小兔崽子过河拆桥啊!!气死了!!!

狠狠跺脚,花裙道人似乎想到什么,冷静下来,眼珠子转呀,唇角勾起诡秘的笑弧,扭着腰心情很好地离开了。

 

青年看着那几条雌蛇,眼底晦暗不明。

 

*

 

他进入了发l情期。

心火焦灼,欲l望缠身。

必须交l配。

 

饲主把他带至暗室后沉默着离开。

他无措地四下张望,不期然看见了他的同族雌蛇。

被欲l火烧糊了的脑袋勉强转动,思考着雌蛇的出现代表什么。他想饲主真是个好饲主,连对象都给他包分配了。

他现在已经很难受了,急需交l配,但是看着那条漂亮的雌蛇,他却总是有种抗拒感,这莫名的感觉加剧了他的焦躁不安,尤其是他不明白自己抗拒漂亮雌蛇的理由。

迟疑许久,挣扎许久,他选择上前和雌蛇交缠,彼此的鳞片摩擦冰冰凉很舒适,缓解了他的心火,他觉得自己对雌蛇并不反感,短暂地遐想了一下假如雌蛇有了他的后代,他就准备进入正题了。

然而这时饲主突然冲进来,粗暴地扯开他和雌蛇,雌蛇被饲主甩到墙上软趴趴地掉下去,还不知道是不是死了。

 

他被吓到了,僵硬地任由饲主把自己带到他的寝室,他不知道饲主怎么了。

饲主寝室的地面上摆好了晶石,画好了复杂的阵纹。

 

他被饲主放在阵法中心,茫然地看着饲主启动了法阵,金色的符文缠绕上蛇身,随后渗透进骨血,巨大的痛楚铺天盖地席卷全身,不知名的符文像绳索一样好似勒进神魂,直击神魂的痛苦无异于酷刑。

他挣扎间抬眼朝外看,阵外的饲主冷眼旁观,面上毫无波动。

为什么……为什么??

他感到满心的不解、委屈和难过,但这些情绪并没有保留很久,因为太痛了,痛到极致不会晕厥,而是一片空白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,他不疼了,全身上下,状态从未这么好过,神智都很清楚。

怎么回事??

他下意识看向他的饲主,却看到饲主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,看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。之前冷酷无情的饲主仿佛是他的幻觉。

“来。”饲主说。

 

搞什么啊?

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……当我是什么啊?

他满心委屈还没消,扭头不想理他。

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身的不对。

墙边那巨大的落地镜上,赫然照应出一个人身蛇尾的男子,半张脸上隐没着繁复的符文,鎏金的竖瞳瑰丽至极。

 

他……化形了?

——虽然不完全……不过应该是法阵的作用?所以饲主他,是为了让他化形吗?

 

他疑问地看向饲主,对方眉眼间毫不掩饰的喜悦,和不变的温柔让他的负面情绪消解,只是心里还有些别扭和矜持。

“喜欢我吗?”饲主问。

 

饲主对他好,他自然是喜欢他的。

 

饲主走近,摩挲着他的眼角,吻上他的唇。

他睁着眼睛有些茫然。

 

“笨蛋。”饲主有些无奈地笑了。

他拉着他坐到床边,拉着他躺下去。

 

他小心地支着手臂,不至于让自己完全压在下方的饲主身上,心里还是很茫然。

 

“你的发l情期问题……不需要解决了吗?”饲主叹了口气,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他的笨蛇。

 

他又想了一下,才恍然明白,开始用崭新的目光看身下的饲主。

——他现在的交l配对象。

 

饲主当然是好看得,他也很喜欢,他在发l情期,而饲主愿意和他交l配。

皆大欢喜。

 

他不再犹豫,顺从本能,俯身压下。

 

*

 

廊檐下他一个人游荡,自从上一次碰上了一个侍女,被饲主撞见,这里就没有他和饲主外的第三个人了。

极大的屋子,他在空荡荡的走廊转悠偶尔也会觉得寂寞。

 

他停下来了,因为他瞧见饲主远远走过来了。

尾巴尖甩了甩,他不自觉地微笑起来。左右看了看,他沿着柱子爬上顶上的梁,用尾巴缠紧,兴致勃勃地等着饲主走进,给饲主一个惊吓。

 

饲主走进了。

他抓住时机刷地倒掉着凑到饲主面前,失望地看到对方不动声色的平淡神情。

失败的恶作剧。他想。

 

但这么近的距离,却让他看见饲主漂亮卷翘的睫毛,和眼睛里倒映的小小的他。

被蛊惑了一般,他轻轻吻上饲主淡色的唇,修长有力的蛇尾松开顶梁,转而缠上他最在意的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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